镜子和影子——关于金沙萨

没错,又是那个有德伯克这个姓氏的人写的刚果、金沙萨。不过身份已经不是传教士了,而是社会学家。文中出现各种符号,深邃研究居民的记忆和心理。作者试着尽可能详尽的描绘金沙萨跨度达八十年的“现代化”历史,压力明显过大。

那就开始吧。

城市的回忆,现状和将来;城市的愿望和理想;城市的秘密和禁忌;城市的商业和交往;城市的痛苦与死亡;符号,话语以及立场;进步与落后;文明与原始。每一个点都是城市的一部分,而又都不完全,整个城市的画面是模糊的,不确定的,而种种这些片段的马赛克,才让金沙萨作为一个城市而清晰起来。

■作者观点一:金沙萨的故事是由【镜子】【实体】【倒影】和【折射】构成的。

金沙萨和布拉柴维尔分别是刚果民主共和国和民主刚果共和国的首都,两座城市就像一对双子一样在刚果河两岸隔江相望。1997年民主刚果共和国从布拉柴维尔的总统广场向金沙萨发射火箭时,全世界都为这对孪生兄弟的行为表示惊愕。

如果粗暴的刚果河是一面镜子,金沙萨和布拉柴维尔谁是实体,谁是倒影呢?如果金沙萨作为一个城市是一面镜子,我们听到的金沙萨,我们听到的火箭袭击也应该只是实体通过镜面的折射而已。如果放大金沙萨的城市区域,我们又会发现手上多了各式各样的镜子,城市文化的,青年活动的,宗教行为的,公共言语的,所有这些镜子的组合,拼凑成我们所能理解到的金沙萨。这些镜面互相之间不停歇地互相折射着,让城市作为一个可以观察的实体变得让人无法理解。

而金沙萨的镜面本身也不是一成不变的,金沙萨不断地在擦拭镜面上的瑕疵:去殖民化、再殖民化,新殖民化,夹杂着些许娱乐,些许绝望的举动,这些标签或失去光泽,或遭致毁坏,或甚至变得更具有光彩。

生活在一个贫穷的现实世界,暴力的血泪变得习以为常,充斥着如同危机和缺失的社会里,金沙萨的居民们挣扎着越过后殖民时代的断裂,创造着柔和了现代和传统的神话。又有各种各样的镜子被人创造出来,取着有如“先殖民主义的过去”、“殖民者的现代性”、“国家主义者的神话”的名字。

对抗着强加的意识形态诸如“国家”“金钱”,而金沙萨的“市场”却成了这些复杂概念的俘虏,金沙萨的市民无法控制这些词语给与他们社会带来的动力。金沙萨从未间断地试图摆脱这些镜子的束缚,从未间断地试图摔毁自己的镜子,而它们却总是一次又一次地粘合在一起,经历一次又一次“破坏”和“重生”的过程。

那面伤痕累累的最大的那面镜子的一边,是金沙萨外部困惑地观察着金沙萨的读者,镜子的另一面,是同样绝望地试图拼凑自己身份的金沙萨的城市,以及它的居民们。

■作者观点二:在殖民化的过程中,【医疗】是重要的一环,从根本上改变了刚果人的社会观念与社会结构。

如果殖民化是一面镜子,金沙萨的诞生是欧洲人虚构了刚果的未开化形象,和城市的观念形成对比。在1930年的比利时安特卫普世博会上,比利时展出的非洲村落建筑对应的是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德二世借由人道主义而对“阿拉伯”奴隶商人蒂波·蒂普进行的武力讨伐;刚果的形象开始出现在欧洲的文学作品中,代表作有约瑟夫·孔拉德的《黑暗的心》,内保尔的《河的曲回》;在很多方面,刚果成为欧洲自身形象的【强烈负面对比】,比如1995年在金沙萨东南方500公里的其奎特爆发了埃博拉病毒,比利时的新闻将这种病毒表述为一种引发野性的病毒,好莱坞也将艾滋病的传播和中非的丛林联系在一起,幻想病毒是从猴子传播给非洲居民的。

在比利时【民族国家】的思想诞生的过程中,殖民化进程是民族国家的外向延伸。欧洲的十八和十九世纪,欧洲民族国家的内部控制模式发生被萨特称为【隔离】,通过建立新的社会机构如【监狱】【疯人院】【劳工营】【殖民地】【医院】【cité】来制造【正常】和【反常】,最终达到社会控制的目的。在殖民地接受欧洲影响的一瞬间,在刚果的居民,特别是那些被这些【隔离】的红线和【正常的社会】隔开的时候,他们就成了社会的对立面,为了所谓的【罪犯】【病人】【乞丐】【流浪者】【苦工】【卖淫者】【同性恋】。和他们的对立的还有那些被称为【社会工程】【教育】【文明化】【再教育】。另一方面,【民族国家】作为一个【本地化】进程,目的是为了创造【共同集体感】,却被排除在外了。

【医疗】成为了殖民化中最直接的改变非洲人民世界观的工具。在殖民化开始的阶段,医疗只服务于殖民者和殖民化军队。这里所说的殖民者也包括了那些在非洲进行传教的传教士们。他们关注的重点在于【疾病控制】,【殖民对象的控制】,而针对的对象是【非洲人原始的饮食,原始的世界观,原始的精神世界】。他们“教导”殖民对象应该如何【衣着】,如何【居住】,如何接受【教育】,在这样一个进程中,【传统】成为了一种【疾病】。在这样的一种思维引导下,殖民当局着力于【设计村落的结构】,【创造新的居住地】,【控制和限制殖民对象的动向】。各种新的观念被强加在非洲居民身上,【两性关系】【时间观念】【逻辑】【生产和消费】,甚至他们使用这样的改变手段,创造【理想的工人阶级/工人人种】。

■作者观点三:殖民者希望将创造成制造【理想工人】的场所,这个场所没有位置给多余的人。

由于并非所有的殖民者都拥有共同的思想,所以在金沙萨的殖民干涉过程中,也有不同的想法诞生,【西方的村落】,【原始的城市】这样令人觉得矛盾的概念也被创造出来。【公共场所】【私人场所】的界限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在【比利时刚果】的阶段,金沙萨的人口构成主要为男性,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妇女和儿童才真正成为了金沙萨城市的“装饰”,但是这并不是那些白人殖民者所希望的。在1930年之前,在金沙萨和周围的区域,男性和女性的比例为三比一,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男女比例依旧为二比一,更有甚者,当局甚至发布了特别的税种,要求在金沙萨生活的“单身女性”上交固定的费用作为类似的居留许可费。发布这样的税种不但显示了当局在金沙萨对于人口增长的控制,也折射出统治阶级对于金沙萨的希望只是将它打造成一个充斥着男性廉价劳动力的巨型工厂,在这个工厂里,不但没有给女性(城市居民或工人)的位置,也没有那些给无工作者或失业者的栖息之地。

这些被发现的无工作者,会被公共警察拘留,并被送至刚果的内部区域(原始区域)。而公共警察也是在一个类似兵工厂的区域驻扎,位置正好设置在金沙萨的人口流动限制线上。另一方面颇有讽刺效应的是,这些公共警察大多并非来自金沙萨本地,而是来自刚果赤道省,而他们的通用语言Lingala也慢慢发展成了金沙萨的通用语。

政府并没有放弃努力为市民们建立更廉价的房屋以供居住,但是政府的项目由于多种原因相当失败:政府的项目的进度过于缓慢;金沙萨的人口增长过于迅速;政府制造出来的房屋对于金沙萨普通的居民来说经济上无法承担。最后的结果是:金沙萨成为了有很多个区域构成的城市,这些区域中心都有政府修建的或完成或没有完成的楼房,其他的地方,充满了贫民窟,以及临时搭建的屋棚。

■作者观点四:西部片式的金沙萨【城市青年文化】是对于社会现实具有颠覆性的影射:【暴力的常态化】【社会的军事化】【宗教事务不间断的形态转变】以及【物质的匮乏】。

金沙萨的统治者似乎喜欢更改他们臣民所居住地街道的名字:利奥波德二世将周围城市的名字分别命名为贝尔日一号,贝尔日二号,布鲁塞尔,穆博图曾经花费心力为金沙萨的各个街道取着非洲特色的名称,妈妈耶莫医院,妈妈穆博图城,穆博图营。这些笨拙的命名影射出统治者意图控制城市,创造一种稳固的通知,用各种差别的语言给那些地址命名,而且这些名称的本身就成为了一种对于 “官方”的反抗。

1959年,金沙萨的人口有一半没有超过18岁。在1957到1959的这两年间,金沙萨的统治者开设了六所电影院,六所电影院坐落于除了欧洲人口区以外的其他非洲原住民居住区,很快这些电影院成了金沙萨的年轻人最热衷的聚集地,好莱坞的西部电影,深深地影响了这一代的金沙萨年轻人。作者认为这些电影对于年轻人的影响直接造成了这些年轻人成立了自发的“保护地”的黑帮组织。牛仔的形象成为了最理想的展示自己的方式。这些“牛仔们”骑着自己的“自行车马匹”互相吆喝着口号。

首领的名字不停的换着,街头的地方从电影院到【Nganda】(一种非正式的酒吧餐厅),组织发展成为了一种自发的地方组织,旗号是“制造法律”“创造秩序”,虽然他们做的事情除了偷盗和勒索以外还有和其他的地方组织火拼。另外,每一个组织都有自己的入会条件,新来的家伙都要在丛林中过一段隐居生活,学会一种传统的搏击形式【巴拉伊】,这种和宗教仪式没有太大分别的入会方式使得这样的组织和宗教组织无异。他们甚至创造出了自己的语言Hindubill,一种混合了法语,林加拉语,英语和当地语言的交流形式,据猜测,Hindu指的是牛仔的敌人“印第安”,也指的是牛仔们抽的印第安大麻。

毫无疑问,金沙萨的“黑帮”们也影响着刚果其他地区的移民和青年,牛仔的形象慢慢地些许转移成军人的形象,为卡比拉的童军也创造了发展的土壤。

■作者观点五:金沙萨的城市不但正在村庄化,还在丛林化,而周边丛林里的村落正在城市化,这些村落中更能显示出全球化的影响。

金沙萨的村落化和周围广阔的原始区域有很深的联系,这些原始区域提供了金沙萨作为一个城市所需的:外来人口流动;金沙萨人口比例的调整;提供金沙萨的各种资源;提供一个自然的城市背景;并且显示出金沙萨作为一个城市的特征。金沙萨周围的村落和广阔的【hinterland】,加上一点【传统】的痕迹,将自己定义为【向后发展的】【原始的】。而与这相对比的金沙萨城市区域成为了一种【反抗】和【被干扰】的标志,是提醒着人们【人为的侵入的记录】。

按照Henri Lefebvrede的观点,殖民阶段的差异创造是通过一种被称为【使两极分化】的概念化进程,在过程中各种对比被加以强调,比如【现代】和【传统】,【城市】和【乡村】,【中心】和【边缘】,【“冷”的社会】和【“热”的社会】,【文化】和【自然】,【男性】和【女性】,我觉得最有趣的是【自由资本主义在城市区域中产生的“硬”理性】和【原始“交往接触”经济产生的“软”理性】的对比。De Boeck认为呢,这些名称上的对比确实存在,但是他认为一些被理所当然归为“城市”或“乡村”、“现代”或“传统”以及“本地”或“全球”的这些事物,界定的时候都不能那么理所当然。他指出,将【现代性的产物】理所当然地聚集在中心地区(也就是被称为【城市】的结构)上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将现代化的进程从城市作为出发点进行讨论的做法也是错误的。

De Boeck把【urban】和【rural】两个标签(在后殖民时代基本两个标签都在解体)批了一通之后认为这种情况下我们需要更有想象力地观察当地人的集体意识,得出结论:城市区域并不仅仅是在【乡村化】,而是在【丛林化】!(【丛林】的概念是:有可能变得危险;有“边远地区的人群”居住的边缘地带;永远和【城市】(中心)的概念相对。)

维尔拉森就将自己称为“丛林之王”和“动物的首领”。在城市中,也有酒吧起着“村庄”的名字。如果一个城市的酒吧,在这么一个应该向人们展示【现代性】的场所,它的舞台被人理解为【丛林】【村落】,这些消费啤酒、女人或其他货品的人群,他们对于【美好生活】和【现代性】的理解,是具有代表性的。

再来看一下所谓【原始】的地区,在【打猎】和【采集】是当地人生存的重要来源的地区,他们的文化逻辑,也对于金沙萨的文化产生着影响。【猎人】/【牛仔】的形象并不是出于意外才成为金沙萨年轻人的偶像。由于这些影响是如此深远,提供了在金沙萨【地址标签重塑】成为可能(也让形成一种混乱成为可能)。很多金沙萨的青年作为【伦达的小孩儿】或者【赚钱的小孩儿】离开金沙萨前往产钻石的安哥拉伦达地区。这些【猎人】打猎的对象不用说是钻石。金沙萨的帮派组织要求新入会的成员去野外学习搏击,这也是具有离开本地而去其他地区完成某个任务的概念。

另一方面,由于全球化的介入,拥有大量矿产资源的原始地区变成了比金沙萨更具有【全球化】特征的地区。和安哥拉伦达省接壤的班东度 行省的卡黑姆巴和滕波 变得繁荣起来,在人们的印象里成为了【美好生活】的代名词。这些小的村落(钻石农场)相比较大城市来说,拥有更多和全世界其他钻石工业联系的可能性。毫无疑问,他们的发展将会越来越显示出【现代性】,与刚果的其他的城市,将显示出更为强烈的对比。

■作者观点六:少数人的旅居和他们对于现代性的思考发生着阶段性的转变,正在经历一个【自我生成】【自我建构】【自我代表】的阶段,终止时间未知。

在刚果独立之前,移居国外是不被殖民政府允许的;在刚果独立之后,刚果有一部分人开始慢慢地移居国外,随着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刚果经济的衰退以及当地的政治环境恶化,大批刚果人离开自己的家乡。

De Boeck举例布鲁塞尔的刚果人聚居区Matonge就是以金沙萨最有名的夜生活区命名的。他还认为金沙萨和外界以及远方的世界的复杂联系,对于【现代性】的真实处境和意识想象并不完整。他举了一个很有趣的例子:在刚果,有一个洗衣房(法语banchissierie)名字叫La Modernisation(现代化),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变白就是现代化”的观念,和欧洲作家们的用词也照相辉映:法农(简历 http://goo.gl/sgLqB)的《黑皮肤,白面具》。不难理解为什么在金沙萨的增白化妆品,虽然含有中毒成分,还是卖得很好。De Boeck在文章中指出哪些年轻的钻石猎人已经超过了这些意识形态的束缚,但是后殖民主义阶段的各种设施和机构,政府、传教士、精英还是对于金沙萨作为一个后殖民主义的对象产生深远影响。

“变白”是当地人对于现代化的理解,是一种西方式的现代化,在回头看一下他们对于欧洲的理解,不难发现,在当地语言的选用上,显示出一种自发的意识形态崇拜。在加拉语种,lola不但指的是【比利时】,还可以指代【西方】和【天堂】。他们会用malili“冷”来形容欧洲,而用moto“热”形容非洲,认为欧洲并非严酷的天堂,而自己在刚果的处境,会用suffering和burning这样的字眼。

但是其实在欧洲移民的非洲人普遍并没有很高的社会地位,很多人生活得很贫困,但是刚果人很喜欢拍自己站在梅赛德斯车前面的照片并寄回家,对于其实车属于他的邻居却只字不提。造成的结果是,刚果人心目中“冷”欧洲的形象几乎不会发生变化,而从内心产生一种希望去欧洲的想法。对于这种社会的发展潮流,也有刚果艺术家在歌词中唱出“我们飞往欧洲,却着陆在沙漠之中。”的句子,但是这样关于【沙漠】的反思并不能够使得对于西方式的【美好生活】的影响和追求有丝毫改变。

De Boeck认为,当莫博图下台之后,卡比拉作为一个在旅居出身的政治家,按照自己的希望对于刚果的政治结构进行调整,而人们看待它就像看待一件【欧洲减价商品】,一辆【二手车】,或者Bounties“一种在欧洲有卖的外面巧克力,里面椰蓉的零食”。综合起来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外表看上去是黑色的,内心却是白色的,而由于并非真实的欧洲【现代性】的代表,所以他们的政治想法也是不完全的。现实是刚果变得更加破败,人们也越来越不买西式【现代性】的政治(注意,是政治的现代性)的帐。

夏利·桑巴的画《女性和她最初的渴望》中描述了一位妇女在一个小资产阶级的起居室里,周围布满了各种现代化的设施:冰箱,电视,烤箱,音响,火驴。这样的画面显示了集体意识中对于【现代性】的思考,即是从意识形态上认为欧式的现代性是一种强加的意识形态,而另一方面,却不排斥现代化的商业产品(欧洲的同学可能会觉得他们不接受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产物)。

至于这样一个自我思考,自我建构的过程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没人知道。

■作者观点七:金沙萨就是一个大的舞台,对于外部的人来说充满“秘密”和“私人”空间,但是实际上公共空间和私人空间的界限非常模糊。

金沙萨的【城市谣言】力量非凡,涵盖对象无所不包。作为【弱者】的武器,谣言可以非常快速地从城市的一个角落传播到城市的所有区域,成为金沙萨公共生活的引擎,作家【科内里斯·恩兰度差撒】将这称为【人行道广播】。通过【重组】、【打散】、【结合】金沙萨的城市生活,这种【城市谣言】塑造了金沙萨人的【城市英雄】、【城市传说】、【集体意识】。

直白一点来说,【城市谣言】由【报纸的专栏】进行放大,在莫博图单一政党模式消失之后【报纸数量变多】,然后这些【新闻消息】由【街上政治家】在谣言层面进行评价加工和传播。

很有意思的例子是所谓的“radio tableau”(广播黑板):黑板上写着RFI,BBC,Canal Afrique,Afrique No. Un),公用便携式收音机的拥有人(【街上政治家】的一种)会对广播的新闻进行批评,而收听的人将贡献电池让收音机持续运转。

De Boeck并没有在文中对于这种【大众集体新闻评论】给与过高的评价,而着眼于关注当地人和艺术家对于这种【机制】的反应。很多歌词中显示 这种【人行道广播】对于城市和个人具有毁灭性作用。

再看一看非洲特色的【交流机构】。在殖民阶段,日落之后欧洲居民区和非洲居民区之间有宵禁,所以两个区域之间的联系几乎是最低的,中间的缓冲区是由葡萄牙和希腊的商人的建筑构成的。在今天的金沙萨,比较重要的交流机构第一位是【parcelle】(庭院),在正式房屋的前院,金沙萨的居民招待较为亲密的【以血缘和宗族联系】的亲属。由于这种前院的物理位置就在大街上,所以De Boeck把这称为【公开的私人场合】;第二位是【nganda】,一种非正式的酒吧或餐厅,一开始是自发的工人或渔夫在下班之后聚集的用餐地点,最后发展成为了金沙萨居民和【私人关系或职业关系建立的朋友】会面的地点,由于不同的个体会去的【nganda】都不同,而见面的对象甚至可以包括小老婆,情妇,De Boeck将这称为【私人的公开场合】;第三位是【phonie】,一种长途电话商店,可以商店里打电话,一般是由宗族联系划分的具体场所,而由于在电话中人们经常讨论一些关于【近况】、【婚嫁】、【工作】、【丧事】,而在商店里的所有人又都能听到这部分对话,所以这类商店的【公开性】和【私人性】比较难以划分。

这种交流机构对于【人行道广播】具有促进并且提供居处的作用。对于金沙萨之外的人来说,他们的行为密码几乎很难被人参透。而金沙萨的居民却似乎很善于在【公开】和【私人】的场合根据自己的利益所需变换自己的角色。外部居民将金沙萨称为【演戏的城市 】,金沙萨的市区成了一个偌大的舞台,每个金沙萨的居民都成了一个演员,而城市的注意力也集中在演员的【外表】、【衣着】上。金沙萨至少历史上两次称为这种【流行】的发源地。第一次是【SAPE(简要介绍http://goo.gl/FrCzv)】,【帕帕·温巴】和他的同行人都穿着欧式的衣服,代表流行,并自认为自己是艺术家;第二次是【宗教衣着】,基督教的教士呼吁人们应该穿着高档的衣服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之中,口号是“每个人在上帝面前都应该看上去清洁”。

De Boeck认为这种【公开】和【私人】的不加区别,以及【宗教事务】和【艺术行为】在日常生活中的体现,会造成社会生活的【残暴化(他用的词是diabolization)】。他认为这种由于(音乐)【艺术家】和乐迷们的聚集会对暴力的产生提供可能,另一方面,宗教事务的流行,比如说金沙萨居民聚集在一起祷告不分昼夜,使得社会关系单一化,也有失控的危险。

■作者观点八:金沙萨居民的意识中,不但有可以感官接触到的第一个世界,还有不能直观看到的第二个世界,可能还有由第二个世界延伸出的更多个世界,每一个都有自己的逻辑。

除了这么多意识形态上的对比和冲突,【现代性】和【传统】,【城市】和【丛林】,【公共】和【私人】,还存在这一个【比这些更基本的对比】,金沙萨的居民们称为【看得见的第一世界】和【第二世界】或者和【第二个城市】,一个【在阴影中的有自身逻辑的世界】,这个世界根植于当地人的心灵和想象中。

De Boeck认为,那些说到的【parcelle】【nganda】【phonie】【教堂】【街道】对于金沙萨的人来说并不只是代表了这些设施的物理属性,更代表了他们本地人【对于这些结构的的反思】。对于他们来说,这些内心的反应和反应发展的历史,比这些事物实际存在于那里的一件物品可能更加真实。在一个时刻不在【接收】和【反照】的社会里,白天的经历会左右夜晚的思考,而夜晚的想象也会影响白天的逻辑。虽然我个人认为De Boeck拿【人体生活的日夜交替】来对比思想的混融不太合适。接着De Boeck竟然继续引用更不靠谱的“危机学家” 姆本贝1关于【正反世界】的说法:“世界的正面和反面并不仅仅是由于两者的联系和互动构成的,更是由于两者的【相似性】,以及两者【互相复制的可能性】。”

这种几乎是“复制”出来的【双】充斥在城市里,非正式的“影子”经济取代了正式的经济,人不但活在自己的日常中,更生活在自己的想象中,推测你对面的人正在想什么,他会怎么做,你将会如何反应,你这么反应之后他又会怎么做,会不会让整件事情往更好地方向发展,是不是在你和对方说话的时候有其他的人在场,他们又会怎么想,怎么做。在自己做出【真实的第一步】的时候,思想几乎是不会停止的。这种自己的逻辑和他人的逻辑都必须得熟悉,更要能理解【第一世界】和【第二世界】的逻辑。De Boeck认为想要在这样一个社会里存活下去至少得有【第二双眼睛】,不然什么都不可能理解的,他还认为现在的金沙萨,思想并不是停滞,而是【热得过头】。在语言中以为是表示真实的东西却指向不真实,而那些谎言却都是真实的。他认为那些金沙萨居民们【好像在做】的时刻太多了,而并没有做实实在在的事情。并且他还把现今刚果的经济和政治危机归结于这种【第一世界】和【第二世界】的地位滑动,并且这种两个世界逻辑共存的常态化会使得【生】和【死】这种单词的界限也变得不明显。等到两者逻辑都变得稳固了,再对它们进行改变的话,每做出一点改变(虽然不能保证是不是是往“好”的方向改变),都会付出【暴力】【摧毁“现实”】的代价。

  1. Achille Mbemb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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